2020年8月14日 星期五

【翻譯】小川未明「海與少年」

海與少年

小川未明


  阿清與武子兩個人被母親帶著,來到了海岸邊。

  「阿清你是男孩子,必須會游泳才行。這裡有位非常會游泳的老師,你要好好學習、記起怎麼游泳啊。」母親是這麽說的。

  那天晚上,阿清和媽媽以及妹妹武子,在能看見海的房間裡,一邊吃著密瓜和點心,一邊聽旅館的人說了許多有趣的事情。當中最吸引他的,就是那在七八年前,有五六個旅行藝人,有一天急忙從這個港口,搭船出發的事情。有一個少年沒能來得及上船。船隻拋棄了少年,就這樣離去。少年雖然想追上去,但他們已經去到遠遠的海上,因此他束手無策,只能一個人站在岩石上,非常悲傷地吹著他的笛子。


  少年並不知道在這晚夏時節,可怕的大浪就要來襲[1]。因此約莫是在想著應該要怎樣前進,才能儘量追上搭船離開的團長、朋友們吧。就在此時,海上出現了如山一般高的可怕大浪,少年隨即失去了蹤影,恐怕是被浪給捲到哪兒去了吧。

  這件事情在海邊的人群中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都覺得那孩子真是太可憐了。但是據說在那之後,每當月色美好的夜晚,就能聽見海上傳來那寂寞的笛聲。

  「現在還能聽見嗎?」阿清問旅館的人。

  「唉呀,就算是聽見了,也都裝成沒聽見哪。每當聽見笛聲的第二天,就算出船捕魚,也打不到半條啊。」旅館的人回道。

  「唉呀,真是個不可思議的故事呢。阿清,你要是下了海,可也得小心波濤啊。」母親說著。

  「有那位老師跟著的話,沒有問題的,而且現在也不是晚夏大浪的季節呢。」旅館的人說。

  阿清和武子躺下以後,心頭仍記掛著那故事。

  「今天晚上能聽見笛聲嗎?」兩人豎起了枕上的耳朵。

  第二天在海水浴場,阿清向游泳老師詢問昨晚聽到的故事。並且問道:

  「那是真的嗎?」

  老師雖然笑了,卻說:「那應該不是笛聲,恐怕是口琴吧。」

  阿清睜大了眼睛,問道:

  「可以聽見口琴聲嗎?」

  「如果想聽口琴聲,就算不是在月夜,也能聽見唷。噢對了,現在就讓你聽聽吧。」老師如此說道。阿清聽了又嚇了好大的一跳。

  「在白天,也會有鬼跑出來嗎?」

  「哈哈哈,我讓你看看那鬼吧。」老師說著。

  在海水浴場當中,不管往哪兒看去都是其他人的頭。有穿著紅色泳衣的、藍色的、黑色的,五彩繽紛,看來就像是水母的同伴一般,咕嘟咕嘟的漂浮著。如果有這麽多人的話,就算是有鬼出現,應該也不會很可怕吧。阿清這麽想著,於是說了:「好的,請讓我看看那鬼。」

  「現在他應該在游泳吧。來,你跟我過來。」老師說著,讓阿清抓好了泳圈,老師一邊游泳一邊推著阿清,一直、一直往海上去。忽然間,從那湛藍、清澈的波浪上傳來了口琴的樂音。

  「啊,有口琴的聲音。」阿清直盯著水平線看,有位戴著白色帽子的少年,一邊吹著口琴,悠然自得地穿梭在波浪間。他實在非常厲害,看起來幾乎不像人類能辦到的。

  「那孩子是誰呢?」阿清非常驚訝。

  「如何啊?那孩子並不是什麽鬼,是在這個海邊非常受人稱讚的游泳天才少年。你如果也努力學習的話,一定也會很厲害的。」老師非常開心地說著。而這時候,口琴的聲音又逐漸遠去。


[1] 原文為「土用波」意指晚夏土用的時期會有大浪。近代氣象學研究指出,這是由於遠洋颱風的影響。土用是時節的一種,大約在四立(立夏、立秋、立冬、立春)前約18天左右。通常是指夏季土用(立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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