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1月8日 星期日

【閱讀心得】【閱讀筆記】呂赫若「牛車」

第二個被刊登在日本本島雜誌上的作家/作品。
刊登在「文学評論」第二卷第一號上。


比較特別值得注意的是文學評論是普羅文學者開辦的雜誌。

  由於牛車是中篇,所以不會有獨立的書籍,通常會跟別的文章放在一起。我最一開始讀的是『日據時代台灣小說選』版本,由胡風翻譯。

  說老實話書是頗為推薦,畢竟收錄作家者眾,上一次介紹的龍瑛宗也在其中。但這本的問題上次也有提到,就是譯本比較古早一些,所以現在的人來讀會有些覺得不太通暢之處。

  遠景版也有做一本呂赫若,書名也用「牛車」但其實收錄多篇。


  上面的連結是讀墨電子書,不過遠景網站好像也還能買紙本。(順帶一提這本沒有那個奇怪的叢書前言)這本收錄的翻譯不只一位,而「牛車」是由施文翻譯的。

  這兩個譯本整體來說,胡的譯文有些地方感覺很生硬;而這些生硬的地方在施的版本當中是以台語的方式呈現的。

  其實市面上還有一套印刻出版的呂赫若小說全集(分上下兩集),這套應該就是比較新近的譯本,大家也可以參考看看。我改天應該也會去找來確認我下面會提到的東西。

    

(改天再回來補充,我記得的話……)

  首先要跟大家說的是「牛車」這個故事滿慘的,看了很可能會掉SAN值。雖然我覺得有許多……有趣(?)或者說值得探討的地方。

以下會大致上講完劇情。

  楊添丁是一個以牛車幫人載貨維生的人,但由於日本引進腳踏車和汽車等,導致大家多半買一台腳踏貨車或者請汽車運送,比較便宜又快速。因此他家的生活也越來越貧困,妻子也得到工廠工作,而一家人卻還是幾乎每天都能看見米缸底。自從愈發貧困,他也越常與老婆吵架打架,孩子們吃不飽、害怕爸媽吵架、白天時還必須忍受父母都不在家的寂寞。一天兩人吵到得讓鎮上的保正來勸架,最後兩人終於回了家,添丁也下定決心要放棄牛車生意,存錢去付田租當佃農。但一家人都吃不飽了,哪裡有錢能存呢?只剩下一個法子,就是讓老婆去賣身。雖然妻子賣身的錢可以存起來,但孩子們終究寂寞地可憐。沒有生意可做,添丁腦中盤旋著錢的事情,就在路邊躺在自己的車上睡著了。沒想到卻被警察大人叫起來,表示不可以坐在車上,並且怒氣沖沖開了他一張罰單。為此他向老婆懇求要拿錢去繳,以免發生更慘的事情。老婆卻憤怒認為自己都已經做出最糟糕的犧牲了,老公卻只是在外頭睡覺,氣得再次攆他出門。添丁心想著總有辦法,於是到了市場打算摸隻鵝去賣掉,但他的偷竊行為卻被發現,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整篇故事基本上的內容是講述平民在社會看似進步的同時卻越來越貧困。米價下降了但大家賺的錢卻少了因此更加買不起米;肥料的價格比白米還高;腳踏車、汽車等工業化產品卻造成傳統業界沒落。這也是為何前面我要特別提「文學評論」這本雜誌是普羅文學派系的。因為「牛車」確實提出了一些資產主義下造成的社會困境。故事中米店老闆冷淡地表示「現在牛車不能用了」也展現出資本方與勞方的地位高低。這段非常有趣的是出現了一個「自耕農」角色,顯然非常快意,也是屬於普羅主義推廣的身分。

  中間有一段出現了非常奇妙的角色,是以前也做牛車生意的老林。添丁聽聞他去坐牢,沒想到會遇見他。根據老林的說明,他現在不做工了,就去(賭場)隨便玩玩,要是輸了就到有錢人府上叨擾。被抓住了就去吃免費飯,也挺不錯的。所以……那個時候就有故意去吃牢飯的人啊!另外故事中有提到楊添丁是招贅而來的,這些都表現出當時社會仍存在的風俗習慣以及社會風氣。

  其實我原本沒有一定要買遠景版的電子書(因為沒有特別喜歡呂赫若,不過也可能是因為胡版翻譯實在不順暢),但我為了寫這篇而開始看日文原文,卻發現兩個想要確認其他版本的譯文問題,只好速速買了。(但還沒時間確認印刻版)

  首先是故事中提到新鋪好的道路,牛車不能走在中間,因為日方立了路碑寫著:道路中央四周不准牛車通過。中間是要留給汽車走的。第一次讀的我:道路中央四……周?看了原文發現是「道路中央四間牛車不可進行」。遠景版也是翻譯成四周。我原本以為可能是譯者的時代差異導致他們不知道「間」是長度單位;又或者是覺得要加註釋很麻煩就改寫成類似的東西。但是重新翻找發現前面明明就有提到保甲道拓寬成六間寬的道路,胡版還加了註釋(一間等於六尺);施版則是只有寫「六間寬」。那後面的四間變成四周,也只可能是兩人都眼花筆誤了吧……。

  另外故事中提到添丁和其他人都很生氣為何汽車才能走中間,牛車只能走旁邊,他們明明也有繳稅。乍看之下好像很有道理,但其實以現在的角度來看這就是慢車道的概念。不知道呂赫若寫這段的當下是要表現出農民與工人的無知呢?或者是他也不懂這個道理。又或只是單純表達出當時的人會有的想法。會說表現無知是因為前面米店段落,也有提到農民「以為」所有進步的機器都是日本的東西。

  另一個問題就比較神秘了。先上原文。

  主要是紅色框起來的這兩句,原文是一樣的。但這句話顯然不是日文。而且兩個版本的前後翻譯都不一樣。前面這句兩版本都翻譯成「哼,你好舒服!」後面那句(包含黃框內容),胡版翻譯是「有你底,支那豬!」;施版翻譯則是「混蛋,支那豬!」

  紅框框起來的部分,我怎麼念都覺得這是台語向對方母親打招呼的那句髒話,只能推測譯本是不想照實譯髒話所以改動 總不可能是不懂那句台語髒話 。但有點不解為何日本的警察大人會罵台語髒話,莫非是為了讓被罵的人聽懂自己正被罵?所以特地學台語的髒話?

  黃框的部分則非常……傳神?只是我覺得果然是民國時期的翻譯。其實在這裡警察大人罵的是「清國奴」。對日本人來說「支那」是指中華民國,但當時台灣是大清帝國割讓給日本的,因此台灣人應該會覺得自己是清朝人而非中華民國人,所以日本人罵的是清國奴而非支那。但這兩個譯本都是站在「日據」而非「日治」角度出版的譯本,所以把這個用詞換掉也是可以理解。(也不排除是譯者本人的想法,畢竟時代上確實會造成這種大部分人有那樣的概念)

  心得感想大致上是這樣,為了看原文還特地去買這本雜誌XD





   編輯後記有稍微提一下向大家介紹楊逵之後的台灣新人。



  不知道我何時才能買到楊逵那本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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